2019年6月19日晚，应武汉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暨武汉大学历史学院邀请，清华大学历史系仲伟民教授、经济学研究所龙登高教授在历史学院中庭第二会议室进行了系列学术讲座。仲伟民教授的讲座题为《近代东亚历史和民族国家问题的纠葛》，龙登高教授的讲座题为《强化与变化：中西传统经济的结构与演进比较》，分别为 “珞珈中国传统文化论坛”第122期和123期。讲座由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陈锋教授主持，历史学院张建民教授、杨国安教授、周荣教授、徐斌副教授等及校内外师生共60多名共同聆听了此次讲座。

仲伟民教授首先进行讲座。仲教授首先对近代中国的极端民族主义和普世主义两种思潮进行了分析。中国近代史上发生过一些排外的行为，如义和团攻打外国使馆、残杀传教士及教民等。仲教授认为，这种排外行为的出发点具有对帝国主义侵略进行抗争的合理性，维护了中国的主权；但上升到盲目排外的种种非人道的行径是严重的错误，使帝国主义具有了进一步侵略中国的借口。同时近代中国具有普世主义的思潮，中国自古以来就有“普世主义”理想，但这种理想是单向与单维度的，即只能以夏变夷，而不可以夷变夏。所谓“中体西用”论，其精神原点仍是以夏变夷。

仲伟民教授着重围绕近代中国与东亚近邻各国的关系展开论述，认为理解中国同东亚各国的关系问题，必须从历史实际出发，理解历史上的中国与东亚、历史上的中国与世界的复杂关系。仲教授提出理解近代东亚外交的两个基本视角——朝贡关系与条约关系。朝贡制度或朝贡体系是理解近代中国外交的关键，仲教授引用了费正清的观点：“19世纪中西冲突的原因，不仅在于西方实行帝国主义和扩张性资本主义政策，而且在于传统中国对外关系的特殊性质”。在西方列强到来之前，东亚是一个完整而独立的区域，在朝贡体系下形成了一个以中国为中心的松散的政治经济文化网络。从19世纪30年代到90年代，以清帝国为核心的局限于东亚的朝贡体系逐渐瓦解，中国及周边国家进入了一个所谓的条约时代或谈判时代，东亚国际秩序发生了历史性的变革。仲教授简要分析了近代以朝鲜问题为核心的中朝关系和中日关系，指出19世纪后半期清政府在朝贡关系与条约关系上存在着矛盾心态，这种矛盾心态，一是基于历史的惯性和延续，清政府对朝贡关系有严重的依恋，仍试图继续朝贡关系下的外交习惯；二是尚未理解现代民族国家的概念，表现为对基于民族国家的条约关系之懵懂与无知。这种矛盾导致了清王朝在一系列外交问题上的进退失据，最终引发了甲午战争，战后出现了对中国极为不利的东亚新格局。历史的沉痛的教训值得重视与借鉴。

龙登高教授随后进行讲座。龙教授从中国传统经济与西欧传统经济在前近代的不同入手，从经济学学理逻辑与解释框架出发进行分析。关于中国与西欧农业的差异，龙登高教授认为原因是由气候导致的环境差异造成的：西欧的畜牧业受益于冬天仍然丰美的水草，从而摆脱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状况，实现定居型农牧业，而中国牲畜过冬成本较高。相较之下，中国夏天雨水充沛，农民必须在最短时间收割好早稻使土地高产，这种经营与耕作需要更多劳动力，以精耕细作促进土地更高产出。西欧土地贫瘠，需要休耕；耕地需要重犁地，庄园经济中个体农户独立经营能力则比较有限。此外，人口的增加使得英国已有的土地不足以供给其增加的口粮，所以需要由海外贸易与扩张来获取更多资源，进行移民以减少土地压力。

龙登高教授重点关注西欧庄园经济及其产权特性。西欧农牧结合的庄园经济具有整体性，个体农民在生活与生产里都对庄园具有依赖性。而中国土壤松软，犁铧轻便，个体农户有较强综合型生产力。西欧长子继承制与庄园经营模式，产权特性是相关的，以大小领主之间的授受与分封来维护土地整体性，以限制地权的交割与交易来保障和维持其庄园经营的延续。西欧的地权不像中国那样交易频繁，领主对土地权力也是有限的，无权分割、交易转让。这种产权特性也导致西欧的长子继承制与中国的诸子均分制的出现。西欧长子继承制使得无土地继承权的其余诸子成为家臣雇工、无产者、工商业者、探险家、雇佣兵、牧师等，进而影响改变旧有农业经济，异质因素不断增强冲击原有本质因素，最终异质因素替代了原来本质因素，从而发生了质变。而中国的诸子均分制，只是单纯把生产模式移植过去，经营方式没有变化，本质因素不断强化，质变越来越难，这就是近代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内卷化的真正内涵与路径。

最后龙教授简略谈到中欧之间的制度差异。相对于大一统的中国，西欧的权力构成具有多元性，国王是不能对领主辖地随意征税，于是在与领主谈判中形成代议制，而文官体系则是在近代分封制结束后才形成的。小邦小国之间的战争与竞争，使国债与股票产生，推动了证券市场发展，英国国债的融资也是其战胜西班牙与法国的重要原因。此外，原生性的工业革命发生在英国，欧美其他各国都是模仿者。对中国而言，更应该关注的是在近代化与工业化过程中遭遇的各种困难，而不是简单质疑文官体系与产权制度的失败。

仲伟民教授和龙登高教授视野宏阔，见识高远。在场的师生积极与仲伟民教授、龙登高教授进行互动，热烈讨论。讲座结束后，主持人陈锋教授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为仲伟民教授、龙登高教授颁发了“珞珈中国传统文化论坛”的纪念证书。

（通讯员：尚新仁、易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