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期中国儒学缄默维度工作坊
——“‘无’的超越与善的挺立”
韩 文 菁
(武汉大学 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430072)
2021年12月7日,由武汉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主办,张昭炜教授召集的第五期中国儒学缄默维度工作坊“‘无’的超越与善的挺立”专题活动,通过线上线下结合的方式成功举办。会议由复旦大学杨泽波教授主讲,北京师范大学田智忠教授、清华大学高海波副教授、河北师范大学郭亮副教授、武汉大学李健君副教授、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王硕老师等专家学者,围绕“‘无’的超越与善的挺立”主题,就《中国儒学缄默维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0年版,以下简称《缄默》)展开讨论。武汉大学研究生单珂瑶、肖宴红等以及线上人员共同参与,会议由张昭炜主持。
杨泽波为本次会议作了题为“隐默说——儒家生生伦理学对‘无善无恶心之体’的解读”的报告。报告指出,学界对王阳明四句教主要有“无滞说”和“至善说”两种解读方式:无滞说强调善的无意识性,心不执着于任何事物,无滞无碍,更重视成德过程;至善说指阳明的“至善是心之本体”而言,心之体是一种能力而非实体,发用后显现出善恶,更重视心体的状态。张昭炜《阳明学发展的困境与出路》提出的两面三层说与这两种方式有些类似。杨泽波提出“无善无恶心之体”的新解释方式——“隐默说”,将良知界定为基于生长倾向建构的伦理心境。良知具有“第二本能”的特性,其本质是一种潜意识:在未遇事接物时处于隐默状态,不显现自身,既无善相,也无恶相;在遇事接物后才会显露自己,进而有善有恶、知善知恶、为善去恶。“第二本能”的产生路径是由经验到先验,杨泽波从儒家生生伦理学的角度,解释了作为潜意识的良知产生的原因。针对与谈人提出的良知“潜意识”解读问题,杨泽波回应:“隐默说”的“潜意识”与弗洛伊德的不同,后者是从性的角度来讲,而隐默说选择了生长倾向的角度。生长倾向在隐默说体系中的重要地位在于它解释了人最初向善动因的来源,规定了善的方向性。
《缄默》以藏密思想来解读阳明的无善无恶,缄默维度追求一种“元”的层次,通过主静深潜进入密体,达到透关的境界,自然生发出生生春意,形成透关的不竭动力。无善无恶最终服务于善的挺立,在正向肯定的无善无恶价值时,也要警惕堕空与溺妙对传统儒家伦理学的消解与破坏。五位与谈人从不同角度,就“无”的超越、善的挺立、“无善”的破坏与身心关系四方面对《缄默》的解说展开讨论。
第一,就“无”的超越而言,田智忠认为阳明与朱子都对内丹学有所接受,都认为思虑未萌之时才是心的本然状态。王硕指出无恶的困难,克服心中的幽暗意识并不容易,自身监察自身也存在困难,需要从承认幽暗意识的存在、社会层面的关怀等方面入手。郭亮指出阳明《梁仲用默斋说》的默之四伪八诚,体现缄默功夫有层次感的心灵体会状态。张昭炜指出《缄默》第七章及最后一章涉及到礼乐的话题,礼应该有一个缄默的内核,作为内在的精神支撑,这涉及到更深层次的无声之乐,无体之礼,这可能正是缄默维度统合礼乐的深层依据。
第二,就善的挺立而言,田智忠提到朱子认为《复》卦是天地之心,静中见动,超越“无”的状态挺立出善。郭亮以薛侃除花间草为例,认为阳明解释无善无恶的基本架构是“无善无恶理之静,有善有恶气之动”,一循天理就是无善无恶,亦即至善。张昭炜指出,文化和宗教体验是多元的,但是在关闭语言系统以后,它们的共性就开始显现。文化的多元和体证的一元也可以用“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来解释。每个人的个性不同,潜能不同,如《大学》的切磋琢磨,曾子从显性维度更接近圣人,孟子从隐性维度更接近;颜子从罕言的角度更接近圣人,言偃从雅言的角度更接近。要达到这种最终追求的路径第一是关闭语言,第二是深入密体,第三是透关生出善来。
第三,就警惕“无善”的破坏而言,高海波从蕺山学的角度指出无善无恶一派的弊端是流于玄虚与导致情感主义。东林学派返回朱子学,强调用功夫见本体,透过表层意识,通过慎独、静坐等方法,突破瓶颈,即透关之后元意识迸发,悟到真正的心体。王硕认为“无善”并不能靠虚冥湛寂的状态获得,而应该在为善中达到。
第四,就身心关系而言,李健君指出中国传统哲学是身心性命之学,《缄默》导向对生命本身的回归,活泼切己,由此可展开身心关系的哲学创新。张昭炜表示,《缄默》开篇引用陈献章《夜作》的“半属虚空半属身”一句,所描述的是静坐中的一种体验。这种体验深刻影响了阳明学,比如胡直的《乙亥春日效长庆心身问答三首》(心问身,身答心,心复问身对话式关系);方以智的身心互余,互余之间有多重妙合。这与机械的心身二元论不同。从“半属虚空半属身”可以引出“氤氲一气似初春”的境界,这种境界更偏向于非言说的表达方式。王阳明的“无声无臭独知时,此是乾坤万有基”也是如此:并非不想说,而是更偏向于沉浸在不言说的“神秘体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