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立党为公,执政为民,是“三个代表”思想的本质内容。这一内容,可以用“以民为本”来概括。而“以民为本”又是一个深深植根于中华文化悠久传统的理念。
关于“以民为本”的思想资源,概括起来,包括如下几方面内容。
(一)重民。自先秦以来的民本思想,揭示了民众是立国根本的真理,充分肯定民众在社会生活、国家政治中的基础性作用。老子的名言“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老子》三十九章),从哲理层面诠释了贵与贱、高与下的本末关系。先秦哲人明确指出“民为君之本”(《谷梁传·桓公十四年》),“凡君之所以立,出乎众也。”(《吕氏春秋·用众》)正因为君由民立、国由民兴,故孟子更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尽心下》)的震古铄今之论;荀子则将民与君形象地比喻为水与舟的关系:“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荀子·王制》)
(二)爱民。如果说,治国者出于对民众力量的肯认与敬畏而主张“重民”,是一种“君本位”的政治谋略,那么,从“以百姓心为心”(《老子》第四十九章)出发的“爱民”说,便较具“民本位“意蕴。站在庶众立场上的墨子痛心于“民之三巨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希望治国者能“与百姓均事业”、“共劳苦”,进而提出“兼爱”主张。清初思想家唐甄崇仰墨子的这一高远理想,劝谏当政者“君之爱民,当如心之爱身也。”(《潜书·明鉴》)
(三)养民。民本论表现在经济观念上,便是提出保障庶众物质生活丰裕的“养民”说。孔子以“裕民”为仁政的前提,认为“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论语·颜渊》)孟子主张“制民之产”,使老百姓“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孟子·滕文公上》)荀子提出“礼者,养也”和“下富则上富”(《荀子·富国》)的命题,反对聚敛穷民,认为“自古及今,未有穷其下而无危者也。”(《荀子·哀公》)《国语·楚语上》更发出“民乏财用,不亡何待?”的警告。总之,民本论以保障人民的安居乐业为逻辑的必然归结,强调国家应以“保民”、“养民”为最高职责。如果说孟子等先秦民本思想家的“裕民”论大体属于“农本”思想,那么,明清之际的进步思想家则认定“商贾”与“力田”同样是致富的正途(见李贽《楚书》卷一),黄宗羲更有“工商皆本”的崭新命题(见《明夷待访录·财计三》)。
(四)从民。民本论的一条宝贵训示是,必须高度重视民众的呼声,遵从民众的意愿。《尚书》记载周武王的名言:“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尚书·泰誓中》)。孟子将这一观念具体化,指出决策者不可妄自决断,而一定要倾听民众意见:“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孟子·梁惠王下》)黄宗羲继承先秦“从民”观,力主君臣“同议可否”,接纳“四方上书言利弊者”,使“凡事无不达”。黄宗羲名论是“天子之所是未必是,天子之所非未必非,天子遂不敢自为非是,而公其非是于学校。”(《明夷待访录·学校》)从而将“从民”说推上一个新的水平。
(五)同民。民本论不仅主张理性的重民、从民,而且提倡在情感性上与老百姓同忧乐。孟子反对治国者“独乐”,力主“与民同乐”,做到“乐以天下,忧以天下”(《孟子·梁惠王下》)。宋代文学家范仲淹又发挥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岳阳楼记》)。清初唐甄则推尊尧舜的与民同甘苦,为民奉献精神,“茅茨不翦,饭以土簋,饮以土杯。虽贵为天子,制御海内,其甘菲食,暖粗衣,就好辟恶,无异于野处也,无不与民同情也。”(《潜出·抑尊》)
(六)信民。即取信于民。这是民本论提出的一种道德要求。孔子的门徒子贡问政,孔子以“足食、足兵、民信”三者应之。子贡问,如果去其一,先去哪一项?孔子答曰“去兵”。若再去其一,则“去食”。去食不是就要饿死吗,孔子释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论语·颜渊》)把赢得民众的信任视作比生命更重要的事。荀子也有强调信义的论述,所谓“言必信,行必果。”总之,执政者既然宣布尽瘁民事,就要承担起实际的责任,不仅要对民众有所许诺,更要致力于诺言的兑现,真正做到取信于民。在中国传统德目中,“信”是与“仁、义、礼、智”相并列的要则。“取信于民”是“以民为本”的题中应有之义。
任何一种政治理念都属于历史范畴,中国古代形成的“以民为本”当然也不例外。古人的民本论的出发点、立论理据、各个分论的展开,都有其时代属性,今天皆不可简单套用,然其包蕴的思想作为一种“历史智慧”,又有着宝贵的启示意义,是滋润、养育新思想的丰厚资源。今日我们学习“三个代表”思想,理当从现实出发,同时也有必要追溯历史遗产,从时间的纵深度上加以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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